正妻养成手册常言道:人活着,要有信念作为支撑。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动物讲生存,而人则重生活。生存只需要肉体活着,生活却需要精神支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对于一些不再适合自己的环境,有些人选择磨掉自己的棱角,改变自己以适应环境;而有的人却总有一股“宁折不弯”的倔脾气,宁可离开,也绝不擅改初心。金庸便属于后者。
1957年,金庸离开《大公报》委身于长城电影公司,成为一名小编剧,自此便开始了自己的编剧和影视生涯。
抗日战争时期,很多内地影人抱着不同的目的“南下”香港。战后,很多“南下”的影人以及香港本土的影人回到内地。新中国成立前后,百废待兴,文化产业也渐次兴起,香港与内地的电影产业互动逐渐增强,新中国电影事业发展的重任便落在了这些回到内地的影人身上。同时,当初“南下”香港的影人,也有一部分留在了香港。他们形色各异,也有着不同的理念。但是不管怎样,他们身在香港,都需要生存,需要营造自己的阵地。于是,他们开始与香港本土的影人合作,经过不断的组建和改组,一些制片公司便相继出现了。华侨影业公司与新联影业公司以拍摄粤语片为主,在20 世纪50年代,粤语电影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亚洲影业公司与长城影业公司以拍摄国语片为主,长城影业便是长城电影公司的前身,史称“旧长城”。 “旧长城”始建于1948年,由张善琨、袁仰安等人创建。发展期间曾拍出《血染海棠红》《一代妖姬》等5部当红影片,但由于后来涉及财政纠纷,张善琨与袁仰安出现了分歧,“旧长城”面临改组,而张善琨也被迫离开。
1950年,袁仰安改组“旧长城”,成立长城电影制片有限公司,这就是金庸当时进入的“新长城”。“新长城”的创作团队集结了李萍倩、陶秦等编导精英,又召集了李丽华、陈娟娟等著名演员。成为20世纪50年代香港国语片生产的“中流砥柱”。
“新长城”在创作上有着严格的要求,首先是要确保意识形态引导方向的正确性,内容上的最低限度是健康和大众需要,形式上要求戏剧性和高度的表现手法;其次,“新长城”开始注重强烈的社会表现力,通过写实和讽喻的手法表现出来,并且从改组后的首部作品《说谎世界》开始, 掀开了“香港国语影片史上划时代的新页”;再者,“新长城”的创作方向开始倾向于写实,既能够延续三四十年代关注社会民生和社会矛盾的优良传统,又展现出了当时香港的社会环境状况,凝结成了亦庄亦谐、寓教于乐的独特风格;最后,“新长城”虽有明确的发展方向,但同时也注重多向发展,以此来提升社会影响力和市场空间。
“新长城”开启了全方位的发展势头,50年代的创作极其繁盛。其故事片、戏曲片、纪录片、文学名著改编片,甚至武侠片都相继推出,很多作品都获得了相关荣誉,由金庸于1953年编写的《绝代佳人》,在金庸进入“新长城”的同年成功入选1957年中国文化部评选的优秀影片之列,并获得中国文化部1949-1955年优秀电影荣誉奖,一枚编剧金奖章便被金庸收入了怀中。
可以说,当金庸进入长城电影公司之时,长城正处在如日中天的阶段。在《新晚报》的“下午茶座”任职期间,金庸就积累了一些影评经验,更是闲来写过一些剧本,在电影界也算是积攒了一定的人脉。所以, 金庸进入长城电影公司有着绝佳的内外条件。之前对电影的有关涉猎似乎也是在为今日的征程铺设道路。进入长城电影公司之后,金庸一开始的工作是编剧,在这里,他用的是“林欢”的笔名。与此同时,金庸仍然在进行武侠小说创作,并通过“金庸”的笔名投稿报馆进行连载。在这段时期,金庸创作出了《小鸽子姑娘》《午夜琴声》《有女怀春》等优秀剧本,长城的报酬发放标准是每集3000元,不管剧本有没有被拍成电影,都会按集发放,这与他在报馆每月380元的薪水比起来,可谓是天壤之别。
金庸在担任编剧之余,也为电影创作了一些广为流传的插曲。像《猜谜歌》出自电影《小鸽子姑娘》,其意境新鲜而欢快,生动地表现出了少女怀春之时的热烈情感,刻画出了其大胆之余又有满含羞涩的神态。在创作插曲时,金庸时常会在生活当中捕捉灵感,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他灵感的发源地,《鸾凤和鸣》中的插曲也是一首《猜谜歌》,但这首猜谜歌是金庸在谜语和毛巾上找的灵感,用于女主角洗澡时进行播放,颇受导演袁仰安赞赏。
如果说编剧和歌曲算得上金庸的“副业”,那么作为“导演”倒真的是涉足另一个领域了。在长城电影公司,金庸也过了一把导演瘾。1957 年,金庸与知名导演程步高合作,导演了电影《有女怀春》,1959年,又与胡小峰导演合作,导演了电影《王老虎抢亲》。但是相比写武侠和做报纸,金庸的导演生涯是不值一提的。
电影算得上是金庸艺术生涯的小插曲,每当一部武侠小说在脑中构思成型之后,金庸都会考虑“小说”与“影视”的区别,毕竟小说要拍成电视剧或电影,总归是要有所改动的,这就要求小说本身要存在一定的画面感和整体感,而这些,也正是金庸涉足电影业所接触到并学到的知识。这样的无心插柳,似乎饱含着一种冥冥之中的韵味。而这样的冥冥之中也注定仅是一种积淀、一个过渡,此时此刻,小长城似乎已经盛不下金大侠了。
早在金庸离开长城电影公司之前,他就为自己打造了一个“下家”—创办了自己的报纸。
报纸名叫《野马》, 名字取自庄子的《逍遥游》:“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 抟扶摇而上九万里, 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金庸是一个自由主义者,所以无论是对报纸还是影视,他都追求一种自由自在,这才使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自己已经无法适应的工作环境。为报纸取名为“野马”,便有这样一层追求自由的意味。
金庸此次创建报纸,合伙人是沈宝新。沈宝新出生于浙江湖州,在浙江大学攻读农业经济,抗日战争之后,在中国邮政银行、储汇局银行积累了一定的财务经验。初到香港是1946年,时任嘉华印刷厂经理,对印刷出版业也有着一定的了解和经验。沈宝新与金庸结识于浙江省立临时联合高中。时隔多年,这两位曾经的同窗幸运地成为了同事。
在金庸创办《野马》之前,他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已经连载结束,影响波及海外。连载结束之后,市面上开始出现一些盗印的小说。当时的沈宝新任嘉华印刷厂经理,他建议金庸与其写小说找出版社连载,不如自己办刊,印刷发行。金庸闻言深觉在理,于是二人便大张旗鼓地行动起来。1959年初,野马出版社在香港当局注册登记,报刊的性质定为十日刊行的小说杂志,主要内容是刊载武侠小说。就在《野马》准备刊行的前两三个月,报贩们便向他们建议,出版杂志不如出版报纸,杂志一般是十日更或半月更,而报纸则是日更,这样来钱更快。二人思忖之下,觉得报贩所言有理,便临时改了性质,准备刊印报纸。
1959年3月,在尖沙咀弥顿道文逊大厦的一个写字间中,《野马》正式创刊了。金庸在《新晚报》工作时,曾有一位年轻人向《大公报》的“大公园影评”以及“下午茶座”的“大家谈”笑话上投过稿件。这位年轻人名叫潘粤生, 金庸对其颇为赞赏, 在他中学毕业后, 金庸还推荐他前往
《长城画报》担任助理编辑,后来成为《长城画报》的两位编辑之一。而正是这番善举,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潘粤生的太太黄夏女士当时是《长城画报》的编辑。在《野马》创刊之际, 金庸出面邀请潘粤生担任《野马》的编辑,时年,潘粤生24岁。
报纸有四个版面,首版刊登社会趣闻,二、三版刊登小说和金庸武侠,第四版刊登小说和杂文。《野马》旨在打造文艺娱乐风格,因此不涉新闻,不触政治,明确的定位是小说小型报。
就在报纸正式创刊的前夕,金庸三人面临着一个问题,“野马”毕竟只是金庸想要表达自由思想的一种寄托,虽然明确,但不足以成为报纸的名称,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报纸另起一个合适的名称。金庸提出, 当时的《成报》办的就相当成功,或许我们也可以起一个单字的名称,这样简单明了,朗朗上口,而且取向鲜明。沈宝新和潘粤生认为可行,商讨之下,潘粤生提出了一个“明”字,并且阐明此有“明辨是非”的意味, 对于报纸的创办宗旨, 也能够明确地体现出来。金庸认为“ 明” 字亦有“聪明”之意,对此表示同意,但又提出,会不会有“明日黄花”之感? 潘粤生表示不会。沈宝新并未发表其他意见,于是《明报》便诞生了。
既然报纸的形式和性质都已经确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资金到位,就可以立时发行了。金庸和沈宝新两位创始人原本计划投资一两万元,按照金庸八成,沈宝新两成的出资比例进行,当时沈宝新全部的积蓄只有两万余元,便一次性投了进去,金庸投了三万元,《明报》的启动资金便是五万元。但是万事开头难,创业之初,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仅仅过了三四个月,二人投资的五万元就尽数用光了。金庸见此,又拿出了五万元,补住了亏空。
1959年5月20日,蓄势待发的《明报》终于正式创刊了。继“导演”之后,金庸的又一重身份标签落实了,这一年,金庸35岁。
在《明报》的发刊词上,金庸曾这样热情而激动地写道:“《明报》是一张自主创作,不受商业影响的同人报纸,因此它有着较大的创作自由性,这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读者的报纸……《明报》的创刊宗旨是‘公正、善良、活泼、美丽’。《明报》会努力成为一个细腻知心的朋友,给你讲讲笑话、说说故事,你可以向它谈谈心事, 我们一起讨论问题。当然,《明报》还是一位良师益友,在你迷茫的时候,也会奉上一些温文的劝告……”
创刊之后,《明报》的宗旨是金庸等人奉行的准则,这篇发刊词的公布,便把《明报》的办报理念公诸于世了,在公众的心中,对《明报》的定位便是贴心休闲,消遣娱乐的报纸。金庸希望通过娱乐大众,来传播一些自由活泼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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