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佳皇后卫生是一个复杂概念,它包括个人卫生、群体卫生、公共卫生,也有养生、医疗、宣传推行健康之道来济世安民等多重含义。
古代文化中的“卫生”概念,指的是防卫生命、卫护生机。显然,它与现代卫生概念并不冲突,甚至还应当作为现代卫生的源头和根基。
古代讲述“卫生”之道的名家不在少数,但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丘处机与成吉思汗在大雪山“龙马会聚”时所讲的一番话。
成吉思汗在初次见到丘处机时,就称其为“神仙”,并迫不及待地问询:“真人远来,有何长生之药以资朕乎?”丘处机则答道:“有卫生之道而无长生之药。”
丘处机没有任何恭维、粉饰和起码的过渡,而是上来第一句话就坦率地否定了长生之药、肉身成仙等神话,但是“卫生之道”却是有的,只不过健康长寿必须依靠自身主动养护,必须要以素朴节欲来防病养生。
他对成吉思汗说:原初之民,行步如飞,土地上生长的各种菌类各有香气、各有滋味,无需开火烹制,直接就可以食用,人们也都以此为食。随着人们所触渐杂、欲望渐多、贪婪渐重,就开始变得僵滞和昏重。“眼见乎色,耳听乎声,口嗜乎味,性逐乎情,则散其气”。所以他建议成吉思汗要减声色、去奢欲,推行仁政,“恤民保众,使天下怀安”。
在道教历史文化体系中,丘处机道号长春子,是全真道掌教之一以及龙门派的祖师,由于他“道心精微”、闻名天下,所以帝王视其为得道仙家,每欲诏请。晚年时,丘处机以七十余岁高龄万里赴西域,劝说成吉思汗爱民止杀,成为其最负盛名的事迹之一。乾隆皇帝曾撰联赞曰:万古长生,不用餐霞求秘诀;一言止杀,始知济世有奇功。
丘处机的养生理论以“性命双修”为本,精髓在于炼养人体元气:神为子,气为母,气全则生,气亡则死,气盛则壮,气衰则老,常使气不散,则如子之有母。而这一切的基础是控制和缩减贪欲,自己去折腾、去消耗、去侵占、去掠夺,挑战生命的尊严和健康的底线,必是自作孽不可活。
丘处机的“卫生之道”,来自于千百年来道教养生文化的一脉相承,追根溯源,“卫生”一词的最早出处是《庄子·庚桑楚》。
文中假托老子之言说道:“卫生之经,能抱一乎?能勿失乎?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诸人而求诸己乎?”
“抱一”,原本也出自老子——“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抟气致柔,能如婴儿乎”。老庄思想认为,养护生命之道根本无需外求,也不应该外求,而是在于明确生命的“度”,知道什么时候快一些,什么时候慢下来,什么时候停一停,什么时候多休息,多探究自己,少纠结别人,生活内容丰富一点,生活方式简单一点。
《庄子》继“逍遥游”和“齐物论”之后,第三篇就以“养生主”为名,全篇以“庖丁解牛”为寓言,讲述最高明的养生之道,目的是达到“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篇中一句点睛之笔,是“缘督以为经”,古今许多注释都把它和中医气功联系起来,引申到人体脊柱督脉的行气导引、周天运行,但我们不在这个层面讨论,而是落足在“抓主干”三个字上——闭上眼睛认真诚恳地思考五分钟,逼问自己最喜欢的、最想用心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督”者,总管、主导、枢纽之义。自上而下,贯通一事、贯注一事,一通则百通。当你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你喜欢的事情时,会自动自觉地屏蔽干扰,并把原本追逐的纷乱事物当成次要的、无趣的身外之物,根本无暇顾及,繁杂的欲望自然就减了下来,当这样的过程不断发生时,就会最大限度地丰富生命、抚慰心灵。就像西班牙人的一句俗语:当你沉浸在足球“同城德比”的兴奋中时,你不会在意明天的工作和今天的晚餐。
无论“抱一”还是“缘督以为经”,最简单的解释,就是要抓主干,抓住一件生命中最主要的能让你专注的东西:不是升职加薪,不是钻营名利,不是繁琐俗务,不是飞短流长,而是在比较长的一段时期里,可能是十几年,可能是几十年,有一件安身立命的东西,或许是艺术,或许是技术,或许只是单纯的一项游戏娱乐,但必须能让你在里面投入思想和情感,有修炼、有提升、有创造,甚至迭代升级,不管水平高低,只要身在其中,精神就是愉悦轻松的,心灵就是自在自足的。
人无癖不可交,因其无至性也;人没有专注喜好也不可交,因其无真情也。而无真性情、真爱好的人,往往最易陷入追逐低层次欲望的恶性循环中,不仅自己不会真正快乐,而且也经常会伤害到别人。
抓主干和减欲望,能形成某种因与果、手段与成效的关系;同时它们也是黄金搭档,二者联手,才能避免空洞虚浮的“心灵鸡汤”,才能有可操作性,才能解决问题。
经这几个月,人们发现抗击疫情固然艰难,但宅在家里似乎也很难。突如其来的漫长“假期”,令人猝不及防,以前被忙碌琐务和交际掩盖的各种矛盾、嫌隙以及精神空虚的危机,像沙滩退潮后横陈的虾蟹般一片狼藉,并且不断被放大、被强化、被鲜活地横在面前,于是自己空虚烦躁,家人相看生厌,情侣渐行渐远,夫妻争吵升级……主因之一,就是没有自己的志趣,没有一件可以在专注和愉悦中自娱自乐、自给自足的活动,所以也就没有了消耗能量的地方、转移释放的渠道、激发新变化的动能、自我消化调适的空间。
没吃过的要去尝,没见过的要去见,没试过的得去玩,又贪又失控,又没思考力判断力,还处处随人脚步,眼里只有别人有了什么、别人做了什么、别人怎么看我,而这些正是罪与祸的源头。
吾生也有涯,而欲也无涯,用有限生命去追求无尽欲望,注定虚空而悲凉。人类源于自私贪婪的欲望膨胀,是一切混乱的起点。
减欲,往小了说,是个人和群体的冷静理性之源,身心愉悦平静之源;往大了说,是社会和谐文明之源,自然生态均衡维系之源。
人的一生,在能量的消耗、心力的分布上,乃至事情的得失、情绪的喜忧上,基本都是守恒的:在此处此时发生或增加了欲望,必在他处他时停止或减少了欲望;聚焦此事此物,必定错过他事他物;此处此时有所得,必在他处他时有所失;此时认为是得,或许将来发现是失,此时认为是利,或许将来发现是害。
基本欲望是必需的,而一旦膨胀超过“度”,就必定“残身伤性”——残害了自己和他人的身体与心灵;即便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自娱自乐和他人的热闹谈资,其中所有的得失利害相互抵消归零,“食尽鸟投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卫生”之道,养生之“主”,就是尊重生命、减少欲望。将能量投放在内视与提升自我上,投放在更具真善美意义的事物上;或者只是单纯地将欲望减去,此消则彼长,正向变化会自然发生。
《菜根谭》说:“浓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酣布被窝中,得天地冲和之气;味足藜羹饭后,识人生淡泊之真”。
世上最真粹的味道,是“淡”,这是至理,对人、对事、对物,其实都同样适用。能在粗布被窝里睡得香甜的人,才能享得天地自然之气;吃粗茶淡饭能吃出香甜的人,才能体悟生活乐趣。这不仅是一种与喧嚣浮躁世界的和解之道,也是一种对天地自然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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