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熙来最新消息在刚刚结束的2021年纵横杯国际学校中文辩论赛中,广州耀华辩论队取得了对于这支成立已有四年的队伍,这是迄今为止他们取得的最佳成绩,而仅次于这个成绩的是在2019年的分站赛中拿到殿军,其余更多时候,我们的辩论队是赛场一日游的队伍,在初赛阶段即被淘汰,或者艰难挺进复赛,立即告负。夺得冠军,对于这支辩论队,或者对于我们这些共同努力参与辩论的师生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决赛当天的一个场景,让我记忆尤深。作为辩论队二辩的陶律天,在他的质询环节开始前,突然问我:“老师,决赛了,我可以输吗?”我回答:“当然可以。”他又问我:“那我可以随便玩吗?”我回答:“可以啊!”
于是他笑着开始了他本届赛事的最后一场质询,也是最好玩的一场质询。赛后,辩论队一直津津乐道这件事,陶律天谈及此也是眉飞色舞,仿佛这是比夺得冠军更让他回味无穷的事。
就是这样一支辩论队,他们因为辩论聚集在一起所做的事情中,大部分都充满着这种临时起意的自在。
辩论队的成立,是现任辩论队社长黄德恺七年级时临时的一个念头。那一年的中文周,为了增加当天的活动内容,我们在演讲比赛的计分环节安排一场史无前例的辩论友谊赛。
那场比赛后,黄德恺追着我要求开设辩论课,他的言辞中所展现的构想,一直是推动我们辩论队向前行进的动力。每一年的招新活动,新队员的训练,都倾注了他对辩论社的热爱。他被新队员亲切地称为“冲冲学长”,每场赛前他“冲冲冲”的口号已经成为队伍必须的鼓励。
辩论队参加的第一场比赛,是在香港举办的亚洲杯中文辩论赛。当时的广州耀华辩论队,清一色是六年级毫无辩论经验的孩子。和当时的B组选手对战时,孩子们还必须仰着头和对面选手对话,身高差甚至引起现场观赛评委和观众的捧腹。
尽管初赛就被打败了,但是点评环节被评委点名说“你激起了我的父爱”的王泽轩却非常兴奋,回来后,他凭着自己的“激情”演说,游说了三个同班同学加入辩论社,而其中的两个孩子现在成为了这支冠军队伍的核心成员,王泽轩也成为我们最具战斗力的非典型性一辩。
线下比赛的日子,是辩论队成员“组团旅行”的欢乐时光。虽然只是在各个比赛会场间穿来走去,他们也很享受。而更享受的,是团队夜间备赛讨论的时候。
也许你会以为备赛期间的讨论,肯定都是围绕题目进行的,实际情况却是,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和辩论无关的东西,例如如何提高学生群体的声音、如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艺术的表达和一切其他表达对于人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是不是一定要追逐唯一的成功标准……诸如此类盘绕在年轻人心里的思考,我们借着辩论,在两岸三地的星空下彼此激发着。
2019年在苏州举行的纵横杯比赛,复赛前夜,我们还在聊《love,death and robot》,那天的讨论滋生了后来在七年级开设的中文PBL项目“古典中的未来”,2020年在嘉善举行的亚洲杯辩论赛,第一次作为队员参赛的黄紫琪和我、黄德恺聊起她对艺术的理解,这次讨论滋生了“invisible艺术展”。
招新时,老队员总是用这些漫无边际的夜聊去吸引新队员,他们沉浸地回忆过去每个日夜我们假借辩论的名义而开展的讨论,那份对新队员而言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古怪的陶醉,几度吓跑过慕名加入辩论社的同学。其中包括我们今年C组的核心成员韩荔冰和潘美潼,两位七年级同学参加完第一次社团招新会后,就向老师申请要退社,理由是“这里的氛围太奇怪了”。
而现在,他们也成为了“奇怪氛围”的创造者,偶尔也会因为别人不懂他们那些“辩论社专用语言”而有一种归属感。加入辩论社至今,他们从不缺席每一次训练,甚至会要求利用额外时间训练,即使不是自己的比赛时间,也会热情十足地陪练和协助查询资料。他们现在对辩论队的爱,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疯狂打脸”。在2020年下半年的纵横杯上,第一次参赛的他们,就入围C组复赛,取得殿军的好成绩。
对于许多辩论队伍,有自己的辩论队教练,接受正规辩论训练,是基本标配。这支辩论队的训练或者说生长似乎有点“野路子”。
每一年带比赛,一到评委点评环节,我就会从评委处听到这样的声音,“这支队伍需要正规训练”,或者是“这支队伍很自然很真诚”。每次队员问我,“老师,我们可以有一个正规教练吗?”我的回答是:“嗯,我在寻找一个既能提高你们的思辨能力,又不会规训你们的天性的教练。”
这是我对于广州耀华辩论队最深的寄望,我希望他们都能成长为思辨能力一流的学生,通过辩论发展自己的逻辑思维和批判思维,但同时,我希望他们是代表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发声者,他们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说话,能用自己的风格去表达。
这个过程,在我眼里曾经是非常漫长的。而目睹他们从输掉比赛委屈流泪到赢得冠军振臂高呼,我似乎能从教育者的角度去看成长的规律。赛后家长和我聊起他们的变化,我最大的感触是,他们就是长大了。
曾经,我总是希望把我自己理解的论点框架告诉他们,看着他们一边点头又一脸迷茫,让我很不知所措。几次尝试以后,我放下输赢的顾忌,任由他们去讨论,能讨论到哪里就讨论到哪里。
即使有漏洞,即使表达有误,即使稿子写得不够“高大上”,我开始享受他们说着自己能说想说且信服的话。尊重他们思维发展和言语表达的规律,也许是我们做过的最好的训练。半决赛时,我们准备了两个一辩稿,我问学生,“用哪一份?”他们说:“用自己写的。”
自主独立的同时,他们也是一个以巧妙的方式融合的集体。他们有自己的队内外交官,B组四辩程可妤,尽管总是被同伴调侃把每届辩论赛都变成“大型交友现场”,但正是因为她,我们也了解到许多比赛期间的趣闻。热衷发展社团外务的她,也成为了我们最值得信赖的四辩,无论其他辩位如何调整,她永远都是火力最足的四辩。
而另一位队内火力强劲的队员吴佳音,则是我们的元老级社员,队员调侃她赛前“一脸丧气”,口口声声就是“我要退赛”,但是只要到她的环节,那股“杀气”连队友都害怕。
而这种女选手“杀气腾腾”的架势似乎是一种传承,从学姐“刘和婉”到学妹“郑晖”、“陈泓玎”,他们用自己的锋锐给全队带来了安全感,也带来了充足的“笑料”。
辩论队的故事,我们可能几天几夜也讲不完,那些瞬间对于我们而言都太过独特太过珍贵,是比一个冠军奖杯更珍贵的东西。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友谊、发现了自己、发现了成长、发现了胜负心、发现了忘乎所以的投入是一种怎样无畏的状态,发现原来年轻的时候人就是可以这样去纯粹的热爱。
我想说:与你们一起高谈阔论宇宙星辰、存在的不确定性,言语去向彼此,又归于内心的省思,如此种种成为美妙的涟漪、奇趣的浪花,翻在记忆的江海里。希望能与你们一起追逐下一个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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