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靖潞影洛阳新闻2022年11月18日，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环境保护与资源节约促进委员会以及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Ellen MacArthur Foundation）北京代表处即将在中国上海召开“牛仔服装行业循环发布交流会”，共同促进资源循环性产业体系。在此之前，磁器也陆续发布过数篇聚焦于可持续设计的专题内容，但今天，我们想聊聊可持续时尚这件事本身。

　　其实在近几年，不仅仅是时尚行业内，越来越多的消费者也开始关注可持续这一线年“可持续时尚”在互联网的搜索量比2016年增加了3倍以上。但当我们打开社交媒体之后发现，大家对于可持续时尚的探讨更多的是从理念及设计层面出发，其中还有不少对于可持续这一概念的认识误区。

　　2022年，R.I.S.E.可持续时尚创新平台和大道应对气候变化促进中心（C Team）联合发布了第一版《时尚行业可持续行动指南》，其中对于可持续时尚进行了非常全面的解析。今天不妨就让我们结合这份《时尚行业可持续行动指南》，一起看看可持续时尚有哪些并不广为人知的知识点。

　　在维基百科中，关于“可持续”一词的解释是这样的：人们在满足人类需求与未来发展时，在资源开发、投资方向、技术发展和制度变革中保持环境平衡与和谐的过程。

　　而对于庞大的时尚产业而言，除了我们熟知的品牌、服装、零售商之外，还有制造和销售面料的企业、制作服装的工厂，以及模特、造型师、发型师、化妆师、摄影师等与时尚有所关联的职业。因此，可持续时尚绝不单单指的是使用环保材料制作衣物。

　　2006年，国际时尚趋势研究中心表示“快速、时尚”将成为未来十年服装行业的发展趋势。在之后的十余年间，作为全球化、民主化、年轻化和网络化四大社会潮流共同影响下的产物，快时尚用极其亲民的价格让平民老百姓有了与时尚潮流直接接轨的渠道。

　　然而，快时尚的出现以及服装价格的不断下降，使得人们开始拥有越来越多做工不算精美却价位相对低廉的服装，一旦风潮退去，这些衣服就会失去价值，随之被消费者遗弃。在全球范围内，虽然有一部分废旧衣物被捐赠和回收再利用，但仍有许多衣物被填埋或焚烧。根据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的统计，服装业每年生产的纤维中，约有12%在生产过程中被丢弃，73%最终被丢弃在垃圾填埋场或焚烧，只有不到1%的产品被回收到新服装中。

　　Allbirds 在官网公开的 “碳足迹” 内容，图片来源：Allbirds官方网站

　　在《时尚行业可持续行动指南》中，对于可持续时尚的含义有着更为明确的定义：“可持续时尚”的含义和指代包罗万象，不但涵盖对环境生态的影响，也关乎制造过程中劳工、动物的福祉以及地区发展。与产品、生产制造过程、活动和行为者(决策者、品牌、消费者)紧密相关，不仅关注时尚产品(纺织品、服装、包袋、鞋履、配饰等)，更关注时尚产业整个价值链中设计研发、生产制造、消费使用和回收各个环节的多方共同参与，包括消费者对于可持续时尚产品消费的理解与支持。

　　总的来说，可持续时尚主要指促进时尚产业通过综合考虑环境、社会、经济和文化因素，减少价值链过程和产品生命周期内的资源消耗、环境退化和生态污染，以保护生态环境和提高社会公平性的进程。

　　要知道，目前看来全球时尚产业的规模非常庞大，总价值已经达到了约3万亿美元，这个数字占到了全球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2%。而这个规模还在持续扩大当中，预计到2030年，服装产量每年将增长2.7%。在今天，纺织行业排放的温室气体已经超越国际航班和海运的排放总量，占全球温室气体排放的2%～8%。每年耗水量约215万亿升，是全球第二大。每年排放的废水更是约占全球的20%。与此同时，这些废水中的超细纤维占每年海洋微塑料增量的9%，已经成为海洋塑料污染的重要源头之一。

　　那么，可持续时尚所面临的挑战都有哪些呢？《时尚行业可持续行动指南》从环境、社会等角度一一列举。

　　前文我们提到，庞大的时尚产业给全世界的生态环境带来巨大的影响，而这也是可持续时尚面临的最大挑战。目前时尚产业所带来的环境影响主要体现在对水资源的污染与浪费、微纤维污染、有害化学品的使用、温室气体排放、土壤退化、雨林破坏等等。

　　●水污染：纺织业产生的废水中普遍含有铅、汞和砷等有害物质，这些废水会通过洋流散播至全球各地。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的数据显示，目前全世界20%的工业水污染来自纺织品。

　　●水消耗：在服装的生产过程中，染色与后整等工序需要用到大量淡水，据统计，每制作1吨染色植物需要约200吨淡水。每年时尚行业消耗的淡水资源在全球占比4%，而这个数据仍在不断上涨。

　　●微纤维污染：英国媒体《卫报》（The Guardian）发布的一项研究表明，每进行一次洗衣，有可能释放70万粒微塑料纤维。而这些纤维将汇入海洋，最终进入人类的食物链。

　　●化学品：在纺织品生产制造的过程中，包括纤维生产、染色、漂白、湿处理等工序都会涉及化学物品的使用。

　　●温室气体排放：根据2021年世界资源研究所（World Resources Institution，WRI）与品牌环境影响力机构（Apparel Impact Institute，AII）发布的报告，服装行业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占全球排放总量的2%～8%。温室气体的产出主要源自大量服装的生产、制造与运输环节。

　　●土壤退化：为了获取动植物纤维，过度放牧、使用化学品、砍伐森林都会导致土壤退化，缺少健康土壤会影响农业种植，进而加剧温室效应并对全球的食物供应形成威胁。

　　●雨林破坏：每年有上千公顷的原始森林被砍伐，以种植纺织业需要的植物纤维。

　　图片来源：VOGUE，摄影师：拉斐尔·阿尔维斯（Raphael Alves）

　　●填埋：如今的服装产品中多数含有短期内无法被自然降解的合成纤维，这就导致填埋现象日益严重。其中，被丢弃的合成纤维废料会污染大气、散播传染病；而毛料服饰的降解过程中会产生甲烷气体，加剧全球变暖。

　　孟加拉国热那大厦发生坍塌时，周围聚集的人群，图片来源：Shutterstock，摄影师：拜齐德·阿克特（Bayazid Akter）

　　2013年4月24日，孟加拉国热那大厦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坍塌事故，造成1134人死亡，约2500人受伤。这栋建筑为商人索赫尔·热那私人所有，大楼中包含数家独立的服装工厂，包括贝纳通集团、The Childrens Place、普莱马克、英格列斯百货、沃尔玛、季候风配饰和DressBarn等，这些服装工厂共雇用了约5000名工人。孟加拉国消防和民防局负责人阿里·阿穆德·可汗（Ali Ahmed Khan）表示，整栋大楼的第五层至第八层都是未经允许私自建造，实际上许可证只允许建筑四层楼的建筑。

　　更为令人震惊的是，当地核查人员在大楼倒塌的前一天就已经发现大厦存在裂痕，当即便要求疏散人员并永久关闭大厦。而服装厂的负责人选择忽视该警示，并隐瞒了安全隐患，要求工人继续上班。尽管在坍塌事故发生后，索赫尔·热那便被警方逮捕，但时尚产业内关于制衣工人们的惨剧仍在日后继续上演着。

　　2013年4月24日，孟加拉国热那大厦发生坍塌事故，图片来源：Shutterstock，摄影师：斯克·哈桑·阿里（Sk Hasan Ali）

　　2020年11月，位于印度古吉拉特邦Gujarat的一间服装工厂发生意外爆炸，造成12人死亡。2021年3月，埃及开罗的一间服装工厂发生火灾，造成20人死亡，数十人受伤。同年同月，开罗的另一座10层大楼发生意外倒塌，又造成8人死亡，29人受伤。与此同时，位于孟加拉的Gazipur又有另一间工厂发生火灾，造成了1人死亡，42名工人受伤。

　　2021年3月11日，埃及开罗北部奥布尔市工业区的一家四层服装厂发生火灾，图片来源：Alamy

　　除了工作环境及人身安全无法得到保障之外，世界范围内制衣工人的薪资待遇也存在诸多问题。为了获取更多利润，一些时尚品牌会选择降低生产成本。据了解，全世界六分之一的工人受雇于时尚行业，其中多数是女性。根据2014年清洁成衣运动（Clean Clothes Campaign）的数据显示，亚洲部分服装制造国的工人平均只被支付生活实际所需薪资的五分之一到一半。

　　而在另一份由德勤经济研究机构（Deloitte Access Economics）发布的报告中则表示，向快时尚供应链中的工人支付更合理的工资可能只会将服装零售价提高1%。印度制造的服装成本平均每件增加20美分就足以让所有印度服装工人摆脱贫困。

　　动物福利指的是能以同理心给动物提供满足心理健康、身体健康和适应生存的环境，使其基本的自然需求能够被满足。根据国际人道协会的统计，时尚产业为了制造毛皮大衣、帽子、手套等服饰，每年在全球范围内会杀死约1亿只动物。

　　站在消费者的视角来看，近年来零皮草的观念已经逐渐被接受，根据动物保护团体FOUR PAWS于2021年的调查显示，有64%的成年人意识到时尚产业存在虐待动物的行为，在新冠疫情发生之后，31%的消费者开始寻找带有“动物福利标志”的产品，或拒绝购买含有动物成分的产品。除此之外，动物福利也已经成为消费者选择品牌的关键因素，37%的消费者表示自己会优先选择重视动物福利的时尚品牌，更有近九成的消费者希望品牌能够重视动物的保护。

　　对于消费者诉求，服装品牌也在近几年陆续发布了相关的动物福利政策。例如开云集团发布的动物福利准则中，就列出了5个需要从业者提升、关注的领域：饮食营养、生存环境、体质健康、生物行为、精神状态。

　　然而FOUR PAWS的另一项新研究发现，时尚行业在关于动物福利保障上仍存在很大的不足，只有21%的品牌能够保证动物福利。

　　在社交媒体上，消费者对于可持续时尚的讨论基本围绕可持续设计。不可否认的是，可持续设计在整个时尚产业的可持续发展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麦肯锡公司(McKinsey & Company)和全球时尚议程(GFA)合作的《时尚行业对气候的影响》(Fashion On Climate)报告表明，时尚行中有70%的排放量来自于生产材料、制作成衣等上游环节，30%的排放量来自于零售、运输、使用、丢弃等下游环节。

　　而在服装设计领域之中，使用可持续面料是服装品牌最为普遍的方法之一。从环保角度来讲，无论是通过有机种植生产的天然面料，还是通过创新方式生产的可降解面料，以及通过物理回收和化学回收可再利用的面料，都可以极大程度地减少时尚产业在设计环节对社会及环境带来的影响。

　　《时尚行业可持续行动指南》当中，对于常见的可持续面料进行了分类列举：天然纤维面料，再生面料和可降解合成纤维面料。其中天然纤维面料分为天然植物来源面料（天然棉布、天然亚麻布、天然麻类、天然竹子麻布等）、天然动物来源面料（真丝、皮革、羊毛/羊绒、羽绒等），以及有机材料（有机棉、有机亚麻布、有机皮革、有机丝绸等）；再生面料包含再生棉、再生聚酯、再生聚酰胺(尼龙)ECONYL®等；可降解合成纤维面料包含再生聚酯+生物基、可降解面料/纤维。

　　GUCCI推出的环保丹宁系列，运用了独特的石洗工法赋予面料仿旧效果，图片来源：GUCCI官方网站

　　但是，使用可持续面料就是可持续时尚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服装的生产过程当中，面料的选择仅仅是诸多环节当中的一个，如果在选择可持续面料的同时，使用含有有害物质的抗菌剂、全氟防污剂、阻燃剂，或是使用含有重金属的染料，同样会对环境甚至消费者本身造成严重的危害。

　　值得注意的是，天然材料并不等于可持续。尽管天然材料源于自然，同时可以降解，但其本身产生的过程也有可能对环境造成污染。比如棉花在种植和生产过程中，对于自然资源的消耗和污染极高。但不使用有机棉花也未必意味着不环保：在一些合适的地区，传统农业才是最环保、最高效的生产方法。

　　除此之外，前文中提到生物基纤维和素皮革/素毛皮都不是绝对的可持续材料。生物基纤维是利用生物体本身或者其提取物制成的纤维，比如以玉米、小麦等含淀粉的农产品为原料的聚乳酸纤维（PLA纤维）。其本身虽然具有天然生物质的可降解性，但生物降解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与材料本身的性能及化学结构都密切相关，所以部分生物基纤维的生物降解性能也会受到制约而难以降解，如生物基PTT纤维、PEF纤维等。而素皮革/素皮毛虽然不含动物源材料，却可能含有有毒化学物质，比如我们熟知的PVC皮革，在制造过程中就会释放苯二甲酸盐等扰乱人体内分泌的有害化学物质。

　　来自新西兰的雨衣品牌OKEWA为了避免使用PVC材料，所有产品均使用由日本与中国台湾面料商提供的再生面料，图片来源：OKEWA官方网站

　　因此，我们在判断材料的可持续性时，需要进行综合考量。衡量天然植物纤维面料的可持续性时，需要考虑原材料种植是否含有有害物质，以及生产制造过程对环境、人和动物的影响；衡量天然动物纤维面料的可持续性时，需要考虑不同动物来源材料的标准与认证，考虑到动物福利、原材料收取过程；衡量再生纤维面料的可持续性时，需要考虑回收材料来源，及整个再利用生产线对环境的影响。同时，一些其他维度衡量标准还包括：纺织品面料整个生命周期对健康、碳、循环和社会公平的影响。

　　时尚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是一个复杂的，同时需要循序渐进的议题。作为对可持续时尚的展开讨论，本篇文章的内容远不能涵盖一切。

　　其实在中国的时尚行业中，已经有不少从业者意识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并积极行动起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会继续围绕可持续时尚展开一系列讨论，敬请期待。